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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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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

七月初一,各大門派齊聚落霞別院,再次召開大會。與上一次不同,這回玄天無極派的人也應邀前來了。

馭風穿著一身黑色衣袍,坐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,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。他身後的一群小妖青面獠牙,從上到下都很與眾不同。

各大門派的人聽說了這次玄天無極派也來參加大會,心裏有些準備。但經歷了上次馭風折旗的事,還是不免對他們心懷忌憚。

唐裁玉揚聲道:“多謝各位道友應邀前來。上次的除魔大會出了一些意外。時隔兩個多月,千機樓和星河派聯手徹查,已經找到了馭屍和殺害內子的真正兇手。”

眾人議論紛紛,有人小聲道:“查出來了,是誰幹的?”

有人道:“該不會是對面那些妖魔……”

又有人道:“是麽,我倒是聽說真兇另有其人。”

有人道:“妖就是妖,還能做什麽好事?”

馭風都聽的一清二楚,卻坐得穩如泰山。他身後的小妖們也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,反倒把那些名門正派的弟子們比下去了。

唐裁玉道:“馭屍傷人的事是血衣門做的。薛成瑞意圖嫁禍給玄天無極派,挑動魔道和正道之間發生沖突,他好坐收漁利。薛成瑞已經被我們擒住了,他對罪行供認不諱。具體的,就讓他自己跟各位說罷。”

馭風一擺手,兩名小妖押著一個男人來到場中。那人的步伐沈緩,面色灰敗,似乎有重病在身。這人正是昔日不可一世的血衣門主人,薛成瑞。

在場的不少人都認得他,沒想到玄天無極派居然真的抓到了這魔頭本人,都十分震驚。

有人低聲驚呼,也有人低聲議論。

“有趣啊有趣,一個魔頭抓了另一個魔頭,看來還是玄天無極派的魔頭更厲害一些。”

“玄天無極派的這位是從鬼道墮入魔道。薛成瑞再厲害也不過是個人,能比得過他?”

“那魔尊原本也是個人嘍?他是怎麽死的,誰能殺得了這麽厲害的人?”

“誰知道這麽久以前的事。反正這些大人物各個都有機緣,無論哪個都比咱們厲害就是了。”

唐裁玉示意安靜,場中漸漸沒了聲音。薛成瑞環顧了一眼四周,滿眼都是人,無數目光投在他身上,有人鄙夷他、也有人仇恨他。他蔑然一笑,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。

他畢竟是一派宗主,縱使成了階下囚,仍然帶著昔日的氣勢。

他淡淡道:“你們的唐盟主剛才說的,都是真的。馭屍的人是我派的,千機樓的少夫人也是我殺的。當時嬰兒就在旁邊啼哭,她還剩一口氣,哀聲求我饒了孩子。我當時動了惻隱之心,就沒動手。”

他說起當時的情形,就像在說一件極平常的事,完全沒有罪惡感。

唐裁玉的手狠狠地攥緊了交椅扶手,頭上青筋暴露,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憤怒。

薛成瑞道:“千機樓家業龐大,是中原修真界的龍頭。殺了他們的人,便能挑起正道跟魔道的爭鬥。”

他看向唐裁玉,道:“不過唐門主,昨天你已經答應了我,只要我肯當眾供認這一切,你便不能殺我,也不能指使別人來殺我,是不是?”

唐裁玉臉色鐵青,沒有回應他。薛成瑞仰天大笑,道:“我若不肯承認,你們自詡名門正派,也不能用刑逼我說半個字。如今你看著仇人就在面前,卻不能報仇雪恨,是不是快要氣炸了?”

林釧轉頭看苦竹大師,低聲道:“他答應了不殺薛成瑞?”

苦竹大師嘆了口氣,道:“昨晚薛成瑞一見他就改了口,說不願招供了。除非唐裁玉答應不殺他,他才肯當眾承認罪行。”

這種小人向來言而無信,最是反覆無常。他若不承認,玄天無極派的汙名得不到洗清,是最大的受害者。唐裁玉身為正道盟主,為大局計,居然能忍下仇恨,答應了他的要求。

不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,薛成瑞已經受了重傷。就算唐裁玉不能親自動手,他也活不了太久了。

薛成瑞知道自己命不久長,還要這麽做,就是在故意折磨唐裁玉。要讓他為了不能手刃仇人而抱憾終生。
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唐裁玉,你恨不恨?現在知道這盟主不好當了罷!”

薛成瑞知道唐裁玉心中恨不能把自己碎屍萬段,越發得意,仰天大笑。

唐裁玉清楚薛成瑞想激怒自己,臉色由青轉白,漸漸恢覆了平靜。他開口道:“你已惡貫滿盈,又何必我親自動手。”

薛成瑞被他說到了痛處,冷哼一聲,回頭看場中的其他人。

他的目光落在蘇家祖孫身上,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
蘇皓天等人跟他勾結已久,從他手中勒索了不少好處。如今見他盯著自己這邊,心中一陣發顫,生怕他將自己拖下水。

薛成瑞往前走了一步,道:“蘇皓天、蘇老先生,你們怎麽這樣見外。老朋友遇上了,連招呼都不打一個麽?”

蘇皓天一凜,這人果然還是不肯放過自己。

他厲聲道:“閣下胡說什麽。正邪不兩立,在下跟你素不相識,可別攀誣我們!”

薛成瑞放聲大笑,道:“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了,當初跟我要錢的時候,你們可不是這副嘴臉啊。”

他看向蘇檐,道:“好侄子,這些年來你在我這兒賒了多少賬,心裏還有數麽?”

蘇檐怒道:“你別誣賴人,我行的端做得正,什麽時候跟你有過來往!”

薛成瑞笑道:“好一個行端坐正,不愧是世家子弟。不過名門正派的子弟會像你一樣,偷練魔功麽?”

蘇檐的臉色一白,竟有些害怕了。他的眼神有些閃躲,卻仍是強硬道:“我師承蜀山,兼修自己的家傳內功,練的都是正派功夫,沒學過什麽旁門左道!”

薛成瑞揚聲道:“諸位都聽說過敝派的血魔大法吧。練此功者,能吸取別人的精元血肉化為己用,進境極快。一般人要練到元嬰境界,天賦好的也要花三四十年。而修煉此法,不出十年就能達到,乃是一條捷徑。”

他看著蘇檐,道:“這小子當初眼饞我的神功,跪在地上三叩九拜,求我傳授給他。如今卻翻臉不認賬了,你們說……這算不算是欺師滅祖?”

蘇檐被他氣得渾身發抖,當初他被薛成瑞騙著學了這套心法,後來卻發現數日不吸食血肉就要被魔功反噬,追悔莫及。如今他卻說是自己求他傳授此功,自己又不能反駁,否則又要著了他的道。

薛成瑞道:“好徒弟,肯認我這個師父了麽?”

蘇檐還未開口,蘇正清端嚴道:“薛門主,我蘇家不知有何處冒犯了你。閣下何必信口開河,戲耍汙蔑我孫兒?”

薛成瑞道:“蘇老先生,你在大夥兒眼裏一向德高望重,你確實也很謹慎,要錢的事從不出面,得罪人的事都交給你兒子來做。不過蘇皓天就是個酒色之徒,蘇檐更不成器,可憐你一把年紀,還要替這一大一小兩個廢物謀劃前程。我若是你,不被他們氣死,也早就累死了。”

蘇正清的神色冷漠,看他還能說出什麽來。

薛成瑞道:“不過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,咱們是坐一條船的人,如今船沈了,你們也別想好過。以前挨你們盤剝,如同鈍刀子割肉。那時候我就想,若是有朝一日我翻身了,一定要把你們渾身的肉都一片片割下來,才能解恨。”

他說著道:“蘇小公子,我的好徒兒,你說沒學過我的本事,拿什麽證明?”

蘇檐色厲內荏道:“沒學過就是沒學過,有什麽好證明的。”

薛成瑞便笑了,仿佛十分愉快。他說:“這樣吧,我幫你想個自證清白的法子。你出來接我一掌,我只用三成功力,若你沒學過血魔大法,定然無事。可若是你學了又嘴硬不認——少不得當場會魔氣攻心,失去神志,大開殺戒。”

他盯著蘇檐,就像盯著一只逃不了的獵物,道:“你敢不敢?”

蘇檐嘴唇囁嚅,一時間竟無法回答他。薛成瑞不等他有所反應,手上凝起了一道真氣,已準備打他一掌。他手揮出去的瞬間,蘇皓天飛身躍出,擡手硬接了薛成瑞一掌。

兩人各自退了數步,蘇皓天被強烈的魔氣沖撞,渾身的經脈都劇烈震蕩。他沒練過魔功尚且如此,若這一掌打在蘇檐身上,必然會激發出他體內的魔性,暴露他勾結血衣門的事。

薛成瑞被力道反震,喉頭一甜,險些一口血嘔出來。他強行壓住了,露出一抹嘲諷的笑,道:“這不就是心虛了麽。”

蘇家父子的行為太過反常,在場眾人都開始疑心薛成瑞說的是真的。

有人小聲道:“蘇家真的勾結血衣門了?”

又有人道:“姓薛的狡詐多端,可別是他誣賴蘇家。”

有人道:“未必是誣賴,蘇家人的反應不對勁。蘇大少要是真的問心無愧,為什麽不敢自己接他一掌?”

馭風一直在場邊悠然看戲,聽見了眾人的議論,開口道:“這話說的有理,蘇小公子,你若是問心無愧,就接他一掌。我看以薛門主如今的能耐,怕是連三成功力也使不出來了,你還怕他趁機把你打傷了不成?”

蘇檐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,卻不敢答應。馭風長身而起,忽地向前掠去。他的身法飄忽如同鬼魅,瞬息間就到了蘇檐跟前。

他一把抓住蘇檐的後脖領,像提小雞仔一般,把他提到了演武場中間。

他道:“為了你蘇家的清譽,就勞煩你受點苦了。”

薛成瑞跟馭風雖然是老對頭,此時配合的倒是十分絕妙。馭風的話音未落,薛成瑞已然一掌拍了出去,力道正中蘇檐的丹田。

蘇檐的體內同時蘊藏著正邪兩股真氣,平日裏盡力維持才能不被人發現。如今受到來自外部的沖擊,自身的魔氣陡漲,開始在經脈中瘋狂竄行。

“啊啊——啊啊啊啊——”

蘇檐痛苦地倒在地上,蜷縮著身體不住打滾。他竭力想控魔氣,卻根本做不到。他本能地想要吸血,渴望血腥的氣息。

幾名蘇家弟子沖上去,紛紛道:“少主,少主你沒事吧!”

“血……我要血!”

蘇檐已然失去了神志,雙眼變得赤紅。他緊緊地抓住了身邊的人,如一頭野獸一般,一口咬住了那人的脖頸。那人的動脈被咬斷了,濺的蘇檐滿頭滿臉都是血。

溫暖的熱血湧進了蘇檐的喉嚨,他體內的惡魔飽足了,什麽都不在乎了。

其他人看著那一幕,都感到一陣不寒而栗,駭得說不出話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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